睡意昏沉

正直且甜

真心电流

01

16:45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夏日傍晚。
渡邉理佐从电车站里走出来时,距离约定的时间尚有15分钟,是她概念里的刚刚好。
可以有余裕地准备好对方喜欢的爆米花,再找到个靠窗的双人座位,望着不断行走的分针与秒针,安静等待。
据说,年上与年下的爱情里,总有一方依赖着另一方。
在旁人眼中,自己看起来可能会更像是被依赖的对象吧,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迷糊天然的年上女友,某种意味上,远比任何人想象中还要来得可靠。
任何里也包括她自己。
面对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口,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无意识地梭巡。
无论是交往前还是交往后,她都喜欢站在远处欣赏恋人的一举一动。人人都说她的恋人有着十分美丽的容颜,理佐却觉得,美丽的范畴从来不只是容貌而已。
可惜那人自身太迟钝了,几乎什么也意识不到。
不知道自己有着可信又可靠的一面,不知道自己有着让人迷恋的温柔,更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就是理佐眼中一道永不消逝的光。
摆弄着包包上亮晶晶的海洋生物挂件,她忍不住低头微笑。
再看向窗外时,几乎一眼就锁定了人群中正快步走来的那道身影。
几步开外,她和坐在落地窗前的理佐目光交汇,笑意如纯白的日光那样热烈。
理佐微怔,也缓缓地笑了起来。

02

7:12

7时12分的初恋。

在渡辺梨加还穿着制服的年岁里,她总是掐着这个时间点出门。
茨城的学校离家不远,第三个十字路口前开着一家便利店,店员不多,显然都已经记住了这个说话很小声的年轻女生。
“菠萝包和草莓牛奶各两份,请拿好。”将纸袋递给可爱的她,店员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或许……是为恋人买的早餐吗?”
拿着小熊钱包的手指微微蜷缩,梨加慌张地摇了摇头。

不同年级的两人一周只有一次碰面的机会。
游泳池边,早已下课的梨加故意拖延着时间,把已经装到包包里的东西再三地拿出来之后,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正和另一个女生走在一起的那人,声音稍稍有些哑,看向泳池的视线也稍稍有些复杂。很快,抱怨的声音就穿过人群,不甚清晰地落进了梨加耳中。
双手抱紧自己的衣物,她埋头偷笑。
笑点就是这么的奇怪,哪怕是第一百次从那孩子口中听到“讨厌体育课”这句话,也还是觉得有趣呢。

她是知道的,后辈女生的名字,渡邉理佐。
她也知道她的班级,知道她的储物柜是右数第几个,知道在午休到来前把一人份的菠萝包和草莓牛奶偷偷放到里面。
有时也会看到来自其他人的手工巧克力,系着精致蝴蝶结的方形礼盒,看上去就花费了很多的心思。
还有一些塞得满满的信封,正面写着“理佐亲启”,背面画有大大的红色爱心。
而每当看到这些东西,她的心底就会涌现出从不曾有过的奇怪情绪。
嗯,虽然没什么勇气,但如果可以的话……
似乎还想要更近一点。

03

17:00

梨加坐到理佐面前时,正好是下午五点整,此前约定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真准时。”对于这样的巧合,理佐难免惊讶,而回答她的,则是个同样无可挑剔的笑容。
分享着对方最喜欢的彩色爆米花,理佐觉得她似乎并没有面上表现出的那么开心。
一直望向夕阳方向的梨加,是有什么心事吗?
不知道该不该问的理佐,只好想别的方法来活跃气氛,比如向空中抛出爆米花再一口接下的游戏。
她以为,这算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少不可能在三次以内成功,却没想到仅仅尝试一次,梨加就完成了挑战。
接收到她不敢相信的眼神,梨加不以为然地说:“大概是运气吧,就像那次在欅写里抛鱼一样。”
虽然觉得她说这话的语气有些不寻常,但理佐也不得不承认,运气的确是世上最难说清的一种东西。

“再待半个小时,我们就回去吧。”看了眼天边渐渐堆叠起来的火烧云,她说,“今晚有广播生放送,还是要早点过去才行。”
回答她的,明明还是那个声音,却不知为何地给人以一种全然不同的感受:“理佐不用担心,我今天已经充分地准备过了。”
充分地准备过了?理佐挑眉,就连服务生来续杯的身影也没留意到,险些撞翻了杯子。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这不太像是梨加会突然说出的话。
热腾腾的雾气弥漫在两人之间,她茫然地望着前方,一时无法看清,那端坐在长桌对面的人究竟是谁。

04

17:13

初夏时节,雷雨来得总是突然。
负责值日的梨加站在走道里,抬头望向窗外迷蒙的雨丝,心里没由来地牵动了一下。
不知道她有没有带伞呢?
此时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时间,想必,应该,已经安全地到家了吧。
成功安慰了自己的梨加用Aoko对自己点点头,这才向着教学楼后方的庭院走去。
放课后躲在无人的角落听广播,本是她自己一点小小的隐秘爱好。
但是今天之后,这就变成了她和渡邉理佐共同的爱好。

偶然相遇而又面面相觑的两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亭外是不肯间断的落雨,亭内是伴着电流声的寂静。
“对、对不起。”
比起遇见在意的人什么的,最先出现在脑海里的果然还是抱歉的情绪。
因为在仅有的那些观察里,她了解到,理佐很珍惜和享受独处的时间,不喜欢被打扰。
坐在凉亭里的女生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齐肩长的发丝,良久,才露出个腼腆的微笑:“没关系。”
望了望外头连绵的雨势,她又飞快地叫住了那个正准备逃走的人。
“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听。”指了指还在放送的广播,她说。

05

23:06

“能够成为偶像,真是太好了。”
深夜时分,正对着收音设备念台本,昵称贝梨加的少女偶像,看起来并没有半点的倦意。
坐在侧面的理佐无声地抿了抿唇。

上一次从梨加那里听到差不多的话,是在大家刚刚出道的时候。
最早的合宿会上,理佐坐在后排的位置,于周围人的闲聊声中听说有人把手提箱忘在了车站。
她承认,那一刻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学校里某位冒失的前辈,却没想过会在十几分钟后就真切地见到记忆里的那个人。
看起来和学生时代没有太大变化的她,自我介绍时几乎全程注视天花板的角落,视线飘忽,声音局促。
把自己隐没在人群之中的理佐,原本紧张的心情忽然松快了许多。
“能够在这里见到理佐,一起成为偶像,真是太好了。”
她一直都记得,那时候还比自己稍高一些的梨加眼中纯然的喜悦。
与此情此景下游刃有余的贝梨加,多么的不同。
掐了掐手心,在放送局其他人对她惊喜的褒扬声中,理佐终于敢肯定,那种奇特的微妙感,根本不是错觉。

06

12:10

「我,是最最了解你事情的人。」

又到了体育课的课间。
磨磨蹭蹭的梨加在泳池门口见到了自己等候的人,被一群女孩子围在中间的渡邉理佐。
下意识地把面包纸袋藏到身后,她紧贴着墙边,没有呼唤那人的名字。
说不失落是假的。
低低地叹了口气,等她再次望向人群时,恰好对上了那道清亮的视线。
猛然对视的二人愣了愣,同时向对方点了点头。
然后又同时觉得很不好意思,一左一右地侧过脸去,弯起了唇角。

放课后的广播二人组在庭院里遇见的次数多了,交谈自然也就变得多了。
梨加也许不能算是和理佐最相像的人,也不算是和她关系最要好的朋友,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最了解她的人。
以至于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言语,也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理佐也想要吗?”她问,“便当。”
一下子被说中了心思的理佐有点慌,连忙把还在继续讲述少女爱情故事的广播调到最小声。
徒劳地张张嘴,半晌,她终于找回自己正常的声音:“我……虽然……不过……菠萝包和草莓牛奶才是最好的!”
因为这最后的半句话,梨加一下子笑出了声。
“嗯,我知道了。”踮脚摸摸理佐细软的头发,家政严重不及格的三年级前辈开始认真回忆,如何才能做出一份令人满意的便当。
啊,不如就在中间放一个爱心形状的饭团吧。

07

9:41

理佐是有想过要和梨加出来野营的。只是偶像出道之后,两人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用来做这样的事情,才搁置到了今天。
把热可可递给坐在里手的梨加,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先一步抬起头来,笑容清甜地道:“很开心。”
姿态优雅地喝着手里的热可可,画面看上去就像是在拍摄CF一样优美。

“这次不要再把没喝完的直接放进包包了。”
“绝对不会啦。”

人们都说,梨加虽然废柴,但在玩游戏这方面总是有种被眷顾般的神力。
也许吧。
叠叠高、套圈、精神衰弱三连败的理佐神情难免有些复杂。
大概是注意到了这点,下一局里,大渡边很巧妙地以微弱劣势输给了小渡边。
“恭喜了,理佐。”她大方地拍着手,看起来比自己赢了游戏还要高兴。
理佐看了眼对方摆在背后的背包,淡淡问道:“今天没带Aoko和Kiko出来吗?”
梨加愣了愣,捂脸笑道:“啊咧?好像又忘在Na-ko酱的房间了。”

把茄子切成薄片,玉米里串上竹签,再把生肉一片片地搁在烤架上,身体谨慎地躲远。
很快就变了颜色的肉片被细心地夹到了早准备好的塑料托盘里,色泽正好,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好吃……”试吃第一口的感想还没发表结束,举着筷子的手腕就被人牢牢地攥住了。
画面静止。
可能几秒钟后,可能几分钟后,架子上的火焰还在肆意舞动,金灿灿的玉米粒已经烤成了煤黑色。
渡辺梨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的可爱和天真神色也都随之褪去,眉目间只余下平静。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出来的?”

08

6:22

“请问,可以给我你的第二颗纽扣吗?”
上目线的少女声音温软,眼神深处好像藏着一道星河。
“当、当然。”她听见自己微微颤抖的紧张声音,以及胸腔里持续不断的轰鸣。

啪——
刺目的灯光将理佐从睡梦中残忍地唤醒。
一切的心动,一切的美好,都成了被打碎的镜花水月,她捂着被强光刺得泪汪汪的双眼,除了遗憾,再也体会不到其他。
果然是梦啊,上目线什么的,明明现实生活中是比自己还高挑一点的前辈来着。
再说了,纽扣什么的……
望向挂在衣柜外侧的学校制服,第二颗,镂空的圆形铁扣,在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要再做梦。她推推自己的脑袋,好气又好笑。
赌上三天份的午饭,那位前辈,是绝对不可能知道这种小女生里流传的粉色迷信的。

今天学校的氛围和往常不太一样,因为是高三学生们离校的日子。
诚然,这和理佐没什么关系,但她心里恐怕也不比即将离开校园的前辈们好受多少。
而当注意到自己挂念着的那名卒业生一脸轻松如常的模样时,不好受的心情更是翻倍滋长。
她隐约有些委屈,天然的人难道就连不舍的情绪都感应不到吗?
可这份委屈实在是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她就被同手同脚向自己跑来的女孩子给逗笑了。
“理佐。”梨加满脸掩不住的得意,顺利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有什么好事吗?”
“有礼物要送给理佐哦。”
听到“礼物”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昨晚的那个未完的梦。
难道……她也知道……
糟糕,心也未免跳得太快太大声了吧。
她呆呆地看着梨加在手袋里翻翻找找,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嗯?
方形的,盒子?

彼此还可互称前后辈的最后一天,渡邉后辈收到了渡辺前辈失败三千次后唯一成功的那份爱心便当。

09

14:56

这个盒子,是什么时候被放到书架上的?
她不记得了。

沐浴着午后的阳光,她觉得眼睛有些酸疼,于是顺手摘下了眼镜。
手心里握着一枚铁色的纽扣,仰面躺在地板上,正好瞧见了贴在门框上的那段彩色胶带。
是用来标记她用木尺一寸一寸丈量出的,模糊印象里的,那个人的高度的。
只看记忆里的模糊印象,其实有时是很矮的,有时又是很高的,她也不太确定。
嘛,不确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铁盒子里的白色雏菊,都快要变成干花了,自己为什么还会留着呢?
再比如贴在盒子上的卡纸,画的是摆在旁边的那只毛绒玩偶吗?诶,说起来,这种蓝色的动物到底是什么啊?
真奇怪,脑袋里,好像变得空荡荡的了。

在这座海边的大房子里待了好几天,日出日落,记忆也像窗外沙滩上的潮水,慢慢退回到遥远的底线。
即便是关于喜欢之人的事情,也在一点点地被抹去,而唯独那份喜欢的心情,可能是被刻在了血肉里,挥之不去。
许多许多的“想要”拥挤地排列在眼前。
想要再牵着手一起回家,想要去森林的深处野营,想要练习抛接爆米花的游戏……
「想要,一直在一起啊。」

是的,记忆里有个响亮的声音,合着海边咸涩的风,一句一句,都是我喜欢你。
还有一个声音。
轻声的,温柔的,有时会带点沙哑和鼻音的。
她说的是——

10

23:50

“是你的话就能做到哦。”

在理佐抛出这句话后,对峙的两人间陷入了某种尴尬的静默。
看着渡辺梨加一瞬间茫然的眼神,她有点想笑。
“随时随地都能看得出来,”攥紧了藏在口袋里的双手,她选择在这时回答对方之前提出的问题,“你是个冒牌货。”
“你错了。”即便听到如此刻薄的话语,那个人依旧保持着可怕的无喜无怒,“我是二号机,她是初号机,谁都不是冒牌货。”
理佐皱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称二号机的家伙还在冷静地解释着,从这点上看,确实不像是个正常人:“简单点说,我们都是被设计制造的人形智能,而非真正的人类。”
“初号机,也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贝梨加,是生产线上的不合格产品,理应被回收销毁。不具备那些缺陷的我则是二号机,也将会是此刻与未来的贝梨加。”
“……为什么?”理佐觉得无法理解。眼前这个“贝梨加”关于所谓人形智能的述说也好,对她所认得的梨加毫不留情的评价也好,都显得那么的荒谬。
她不知道自己除了“为什么”外,还能说些什么。
二号机眼中露出一点嘲讽:“为什么要取代她么?因为身为偶像,她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废柴,胆小,不自信,镜头恐惧,唱歌跳舞都不在行,也不会在综艺上说话。
而这些缺点,都是二号机精心规避掉了的。
“反正,观众们只是需要一个贝梨加而已,不是吗?我会成为那个令他们更加满意的贝梨加。”
站在天台上的二号机眺望着远方的霓虹和灯火,条理分明地说道。
身处这个冷漠的机械都市,二号机始终觉得,初号机的最大问题不是别的,其实是想法太天真了。即便不是当偶像,而是选择了其他职业,她也注定要被自己所取代。
说到底,比起在意过程的人,永远都是在意结果的人更多吧。

“不是的。”
背后忽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确凿的、坚定的声音。
“需要的从来就不只是贝梨加。”她说,并不是作为偶像理佐,而只是作为一名姓渡邉的旁观者。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可以找到千千万万个贝梨加,但抛开名字、外貌和身份,你所谓的初号机,她依旧是独一无二的。
“偶像也好,朋友也好,恋人也好,单纯地作为一个个体来看待也好,她如今所拥有的那些固然美好,但其中最闪闪发光的,永远都是正在努力中的梨加看起来并不怎么完美的身姿。
“我想,二号机桑一定有很多的优点吧,比如可以做出非常好吃的BBQ,精通各种各样的游戏,在生放送上为大家活跃气氛,没错,这些都是梨加做不到的,但是很抱歉,这样的你,近乎完美的你,无法成为我心里的那道光。
“请你相信,真的有很多事情,是二号机桑无法做到、无法拥有,而梨加却可以的。她没有二号机桑以为的那么糟,她,真的很好。”

一长串话说完,理佐紧盯着夜风中的那道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被叹息声戳中了开关,贝梨加二号机转过身来,眼中头一次染上了真实的不解。
“我不明白,”她说,“我不明白。”
身为贝梨加初号机的进阶版,她改掉了所有的缺点,除此之外便再无不同,可为什么,还会有个人言之凿凿地告诉自己,初号机是无法被替代的存在呢?
“二号机桑,假如有一天,设计你的人告诉你,你身上也存在着某些不合格的地方,并要派出贝梨卡三号机来替换你,你会怎么做呢?”
二号机想了一想,坦然道:“既然不合格,就说明我无法成为最受欢迎的偶像,那也就没有我继续存在的意义了,我想,我会和三号机好好交接的。”
理佐摇头,真挚道:“所以你不是她,你不是贝梨加。”
如果是她的话,也许会怀疑自己,也许会心灰意冷,但最终都会明白过来,即便一时无法达到最佳的状态,只要不丢失努力的本色,就绝对不算失败。
拥有这样的觉悟,才是贝梨加初号机,才是渡辺梨加。

11

00:00

贝梨加二号机坐在楼梯间狭窄的阶梯上,抚摸着身上这件专属于初号机的粗糙制服,负责思维的芯片上滋生出不明的火花。
按照设计理念,她比初号机聪明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但是……她不懂人类,不懂初号机,甚至连自己的行为也捉摸不透。

回到渡邉理佐拆穿自己的那句话。
「是你的话就能做到哦。」
共享了初号机记忆的她当然记得这句话。
只不过,这句话在她看来实在是无关紧要,不比“早安”或“晚安”重要多少,所以在渡邉说出口的瞬间,才没能反应过来。
没记错的话,这是初号机成为偶像后渡邉说的。
好像是录制某个综艺的后台,面对着不自信的初号机,渡邉蹲下身,用相当日常的语气说了如上的那句话。
在和渡邉面对面交谈过后,她发觉自己隐约有些理解这句话对初号机还有渡邉的意义了。
渡邉对初号机的喜爱和信任,还真是让人羡慕……
羡慕?
贝梨加二号机不知所措地一遍遍回看着出现在反应器屏幕上的这两个字。
她原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反应出这种情绪。
人形智能从来就不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她除了没有真实的心脏血液,其他都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假如真的没有感情可言,她怎么会默认初号机的存活,又放任渡邉的离去呢?
假如真的没有感情可言,她怎么会一直把初号机当初为自己辩解的话记在心里呢?
假如真的没有感情可言,她恐怕根本不会花费时间去听渡邉把话说完吧。
渡邉理佐,确实是懂得初号机的,就像初号机在人类世界的朋友们和支持者们一样。
所以,也许,自己的到来,真的有些多余了。

从阶梯上站起身,她细细地拍掉制服上沾染的尘土。
比起初号机,二号机是个自信、不动摇并且相当果决的形象,她的职责便是守护好“贝梨加”的形象,使之无限接近于传说中最完美的偶像,从而不让喜爱贝梨加的人们感到失望。
出于此设定,理智且清醒地,她做出了决定。

12

7:12

「我想我会变得比现在更加可爱,更加可靠。」
「不断地变得更加成熟,成为一个完美的女人吧。」

为了写一封情书,扔掉的纸团足以绕地球一圈。
虽然知道这样做是不好的,但她还是不停地、拼命地写着。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连一句话都写不出来。

在见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之前,她差点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渡辺梨加。
那个女孩子是这样说的。
然后她就想起来了,关于贝梨加初号机和贝梨加二号机的事情,不过也仅此而已。
“这两天的经历证明了你没有存在的价值,所以我是来彻底抹杀掉你的。”
黎明前夕,面无表情的人形智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高举着镰刀的死神。
她不禁瑟缩了一下,但也很快地挺起了胸膛。
虽然还有些气短,她仍旧坚决地说道:“可是,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她把一年份的话都说在了今天,用尽全力地为自己辩护,为自己多年来的存在正名。或许到头来,对二号机来说这些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废话,但对她而言,这是绝不轻易认输的原则。

闭上眼,她绝望地等待着生命走到尽头,祈祷不会觉得太痛。
出乎意料的是,黑暗中,她听见二号机笑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半秒钟。听起来,就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再然后,贝梨卡二号机走了,像两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那样突然地离开。
她没有挥下那把杀戮的镰刀,却也没有挽救初号机即将崩溃的内核。
只留下了一句相当意味不明的话:“打开那把锁的钥匙,并不在我的手上。”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贝梨加初号机只能继续写她没有止尽的情书。
拧开橘红色的口红,画一个胖胖的爱心。
翻到信封的正面,用黑色的原子笔写道:
Dear……
谁?
还是想不起来。
她安慰般地冲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小声地说了句:“算了吧。”
走到书架边取下那可爱的小铁盒子,她准备把这封没有去处的情书也放进去,就像此前的那些一样。
回身后,发现门廊里站着一个陌生的人。
从没见过的短发少女,身材清瘦,穿着一件有点短小的制服,脸庞藏在阴影里,完全看不清楚。
胸口忽然爆发出一股电流,她手指一僵,铁盒子笔直地坠落,里面满满当当的信件也都洒落在脚边,她却痛得来不及去捡。
那个陌生人,越是接近,未知的紧张就越是剧烈。
她的目光对上那人正前方的衣襟,胸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突兀地空着。其余的纽扣,俱是浅灰色的金属和镂空的花藤,看上去再熟悉不过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那陌生人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有点沙哑,又带点鼻音,温和如春风。
“不知道你还记得吗,这是我的回礼。谢谢你的便当,也谢谢你的心。”

「虽然这样,这份感情,一直到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想起来了。
蓝色海洋生物,是水族馆售卖的鲸鲨玩偶。
白色雏菊,是印证喜欢的心情的纪念之花。
铁色圆纽,是毕业那天得到的第二颗纽扣。
比自己矮一点的,比自己高一点的,都是她,是陪伴了渡辺梨加许久的她,是7时12分的初恋。

情书上缺失的那个名字,渡邊理佐。
眼前的这个人,Dear Risa。

talk*
1-4单梨加个人pv大联动。
疯狂向索爹借梗串梗的糟糕产物。
所以就请看做平行时空的w渡边故事,不要深究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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